我身邊的人

7H-SA-5 wee

　

還沒從奇怪的狀態恢復過來的那個凌晨

A撥了通電話過來

1小時14分鐘39秒

　

不知道是誰的軌道擱了淺

或是遠遠飛離前的短暫交會

總之

　

這幾個月來我們對話的量

比過去六年加起來還要多得多

沒有誰覺得不自然

　

「為什麼我總是沒有辦法和別人在一起」　

　

那天晚上

我問了A一個問題

知道他會毫不客氣誠實回答

　

「因為你的想法太複雜了　太發散了

　你知道　我們這種做系統控制的人

　最討厭分析這種沒有規律的系統了」

　

「你總是變得太快

　正常男人的邏輯根本抓不住你

　更不要說去了解或控制了」

　

「你從以前就是這樣

　根本就沒有變

　太恐怖了」

　

A的口氣聽起來怎麼像是深受其害

　

「不會啊

　你還蠻了解我的嘛

　還有誰誰誰也很了解我啊」

　

我舉了好幾個雖然他不認識但確實很了解我的男人的例子

　　

「那不一樣

　因為我們站得夠遠

　所以才看得清楚」

　

「一旦成為你身邊的人

　靠得太近

　就會失焦」

　

「當他好不容易了解了你的這個面向

　你又會突然轉成另一種樣子

　讓人措手不及」

　

A用了一個很有趣的比喻

　

我的腦袋裡突然浮現一個畫面

是一顆長滿刺的球體

在那裡開心地自轉著

　

一個男人辛苦地挨在球面上

磨著一根刺

好不容易把它磨得圓了　不刺人了

　

這隻刺蝟突然轉了個身

其它根刺又把這個男人刺得渾身是傷

而且莫名其妙

　

只有站在離球體很遠的人

看得到牠的全貌

雖然不了解但知道那些很多刺的存在…

　

「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

　

「所以

　我永遠沒有辦法跟別人在一起了

　是這樣嗎」

　

聽起來實在很不妙

　

「也不一定

　你變得快　他變得比你更快

　才能進入你的系統」

　

「反正不能是用你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思考的邏輯

　他灑下的網的範圍

　必須涵蓋你所有的面向」

　

A努力找著合適的形容詞

　

「你這樣說我倒還蠻期待的

　那樣的人會是什麼樣的人

　真的有那種人存在嗎?」

　

我突然興致勃勃了起來

　

「有　

　應該是個年紀大你很多的人

　或根本是個外國人吧」

　

「對了

　像某某某那樣的人就很適合你

　我覺得」

　

本來我又習慣性要反駁了

可是頓了頓

卻不得不同意A的話

　

「對

　像他那樣的人

　有某些特質的確很吸引我」

　

奇怪

A應該沒有到那麼了解我

更加不認識那個某某某才對

　

可是這一次

我無法為了反對而反對

乾脆地承認他的巧妙舉例

　

「當然我不是說他

　我是說那一類的人

　應該蠻適合你的才對」

　

後來

還談了一些別的事情

可是我的心思有一部分還停留在那個答案上

　

更精確地說是那個答案所代表的意義

我不禁懷疑哪個男人會在了解這種發散性以後愛上我

或者應該說我會愛上任何已經了解我的劣根性的人才對

　

兩者都不該發生

而我的意志和意願

也是不允許上述任一狀況成立的

　

我無法再想像愛情在我身上發酵的模樣

無法想像我以熱切的憧憬去追尋某種恆定的關係

無法想像一個可能介入我心靈本質的男人…

　

於是......